简记之九十五
九十五中午十二点，饭堂。“粒纯，”习紫涵打量着心不在焉的林粒纯，忍不住若干次询问：“你怎么了？”“啊？”林粒纯回过神来，略带疲态的脸色浮现出一抹笑意：“我没事呀，你别担心我了。”习紫涵眨了眨眼睛，终于说出了心中的困惑：“你和小荷吵架了？”林粒纯攥了攥裙角，默认了。“哎，粒纯，你看！”习紫涵指了指不远处刚刚找到位置落座的白荷芝和陆屿，兴高采烈地拉着林粒纯：“小荷和小屿在那儿了，我们过去吧！”“你去吧，”林粒纯咬了咬下唇，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就不过去了。”“哎呀，”习紫涵无奈地叹了口气，戳了戳她白皙的额头，用温柔中带着几分宠溺的语气劝谏道：“你和小荷都多少年朋友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呀！你们都多少天没有一起吃饭了！”“我……”不由得林粒纯一番挣扎，习紫涵便拉着她一口气走到陆屿和白荷芝跟前，笑眯眯地敲了敲桌子：“两位美女，这里有人吗？”陆屿吸了口面，面露欣喜地叫道：“紫涵，粒纯？”白荷芝与林粒纯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陆屿和习紫涵交换了个眼神，陆屿的嘴角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你们快坐快坐！”白荷芝和林粒纯各种沉默着低头吃饭，陆屿清了清嗓子，语气激动地嚷嚷：“你们知道吗？我刚刚在林井然那里得到消息，这次六校联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这么快？”习紫涵一听，心中咯噔一跳，紧张兮兮地眨了眨大眼：“你知道我的排名吗？”“放心啦，我把我们这几人的成绩都看过了，大家都考得不错，”陆屿心满意足地砸了咂嘴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了过去：“我都偷偷copy下来了，你看吧！”习紫涵咽了口唾沫，像接圣旨一般谨慎接过手机，一旁的林粒纯也忍不住凑过来看——“高一A班白荷芝，总分1024.5分，年级排名1/1200，联考排名3/6350，高一A班朴云天，总分1016分，年级排名2/1200，联考排名9/6350，高一A班习紫涵，总分1009分，年级排名5/1200，联考排名33/6350，高一A班崔宇文，总分1000分，年级排名8/1200，联考排名56/6350，高一B班周园，总分976分，年级排名48/1200，联考排名118/6350，高一A班林粒纯，总分950.5分，年级排名71/1200，联考排名253/6350，高一B班乔鸿，总分948分，年级排名75/1200，联考排名340/6350，高一A班陆屿，总分934分，年级排名108/1200，联考排名409/6350……”“哇，真的耶，”习紫涵捂了捂胸口，大大地松了口气：“大家的成绩都上去了！”林粒纯目瞪口呆：“居然连乔鸿也上了优榜，这家伙是真的潜力股啊！”“我就说嘛，”陆屿哼哼了两声：“这家伙就是不肯好好学习而言，不过最大功臣还是我们给他补习！”习紫涵一脸艳羡地盯着沉默不语的白荷芝：“小荷这次又是年级第一名，好羡慕啊！”陆屿也用力点点头，她摇晃着白荷芝的手臂，疯狂附和道：“就是就是嘛，而且这次云天的成绩又上了一个名次，就在小荷后面！太牛了！”白荷芝听见朴云天的名字，端着勺子的动作停在了那里，与林粒纯四目相对一眼，一股尴尬的气氛瞬间蔓延开来。林粒纯眼眉低垂，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餐巾纸，不再看白荷芝。白荷芝的脸色勉强挤出几丝笑意：“我吃完了，先走了。”“哎！”陆屿吧啦了两口饭，含糊不清地嚷道：“你等等我啊！”习紫涵悄悄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林粒纯，望着白荷芝的背影长叹了口气。白荷芝感到心烦意乱地很，连扔剩饭的时候也用力不少。她的脑海中不断过滤着和林粒纯争吵的场景，又不禁想起了过往两人惺惺相惜的画面，顿感心力交瘁。她怀着一股闷气一路走到走廊厅堂，迎面而来的一抹高大的身影令她略微一怔。“小荷——”朴云天气喘吁吁地在白荷芝跟前停下来，断断续续地解释道：“我，我有话要对你说！”“怎么了？”白荷芝见他这般面红耳赤，忍不住关切地说道：“你缓缓，先缓缓再说！”“小荷——”不由得朴云天喘过气来，两声充满磁性的男声如雷贯耳，同时彪进她的耳蜗。白荷芝吓得哆嗦了一下，瞥见在朴云天身后，崔宇文和马鸣两人纷纷从不同方位直冲而来。两人均气喘如牛，神色肃穆得令人寒颤。“我，我有话要对你说！”马鸣和崔宇文两目相对，两人心照不宣地大声喊道。朴云天叉着腰站直了身子，仿佛对这两人的出现表示不满：“你们起开点，我先来的！”“白荷芝——”未等白荷芝缓过神来，只见乔鸿从身后饭堂的方向大步跑来，他喘着粗气边跑边扯着嗓子叫道：“问了陆屿，可，可算找到你了，我有话要对你说！”白荷芝深呼吸了一口气，与马鸣、朴云天、乔鸿和崔宇文纷纷对视一眼，压抑着一肚子与林粒纯置气的极度烦闷，耐着性子问道：“各位，都有什么要紧的事呢？”马鸣急得耳朵都红了：“我先说！”朴云天推了他一把：“你少来，我先来的！”乔鸿白了一眼他们：“我先我先，我有很重要的事啊！”崔宇文一贯地保持沉默，一双大眼睛却透着期待地望着她。“Stop！”白荷芝感到有几分头晕目眩，她咬牙切齿地指着朴云天说：“你们吵死了啊！谁先来的谁先说！”朴云天清了清嗓子，将昨日发生的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娓娓道来，白荷芝听得愣了神。“事情就是这样，”朴云天瞅了眼马鸣，对白荷芝说：“我说完了，你们继续。”白荷芝咽下一肚子复杂的情绪，她带着满是询问的眼神望向马鸣，马鸣面颊泛红，语气急促地开口道：“我，我要跟你说的也是这事！”白荷芝将无奈至极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崔宇文，崔宇文悠然开口：“我也是为此事而来。”乔鸿也咬咬牙，望着白荷芝眼巴巴地说：“我也一样！”白荷芝扶了扶额，头痛得很：“敢情你们一个两个咋咋呼呼的，找我都是同一件事？”马鸣正欲开口，不远处传来一把清甜的嗓音——“咦，你们都在呀？”五人均闻声望去，只见陆屿正一左一右挽着林粒纯和习紫涵，笑眯眯地冲他们大步流星地走来：“这么热闹，聊什么呢？”四周皆是一片无声的寂静，乔鸿挠了挠头，面对陆屿一脸的好奇，他忙不迭挂起一抹尬笑：“我，我们在聊……就是这马上要跨年了，你们打算怎么庆祝啊？”习紫涵恍然一笑：“对哦，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呀！”“庆祝什么啊，”朴云天无奈地努了努嘴角：“上周地中海不是才说过吗？期末之前大家都要参加补课，采取强制晚修。”“哼哼，”陆屿瞥见几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慢悠悠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冲他们亮了亮屏幕：“你们就别瞎操心啦！喏，联考的成绩都出来啦！我们的名次都上去了！”“哇，真的假的？”“真的啊！我的天，我居然也上优榜了！”陆屿咳嗽了两声，贼兮兮地笑了两声：“既然大家的成绩都上去了，那我们是不是该好好庆祝一下呢？”朴云天挑了挑眉毛：“怎么庆祝？”陆屿贼眉鼠眼地朝着四周瞄了一眼，把音量压低到只有他们几个能听见的分贝：“不如，我们逃课去外面跨年吧？我们去山上野炊吧！”白荷芝听了咯噔一跳：“你疯了啊？被老孙知道，不直接把我们的皮给活活剥了？”“跨年去山上野炊？”乔鸿勾了勾嘴角：“我倒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你们知道台南郊区有一座山被称为‘夙愿山’，听说在那里许愿特别灵验，很多人跨年都特地去那里呢！”习紫涵搓了搓发冷的小手，一脸向往地附和道：“哇！我知道那里，我一直都很想去呢！”陆屿笑眯眯地环顾一周：“怎么样怎么样，你们还有谁想去呀？”见大家一副踟蹰不决的模样，陆屿上前挽住白荷芝的手臂，巴扎着大眼睛撒娇道：“荷芝，你就去嘛！”白荷芝扶了扶额，犹豫道：“我们一去就是好几个人，你当老孙是傻子啊？”乔鸿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地插着裤兜：“怕屁啊，要是他问起来，大不了我就说是我怂恿你们的呗！”“这怎么行，”陆屿咬咬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踮起脚敲了敲他的脑袋：“你是不是傻啊？你这成绩才刚上去，老孙和地中海还没来得及开香槟庆祝，你又整这么一出！你这不是皮比城墙厚不怕找抽嘛？”“切，我才不怕呢！”乔鸿低头注视着白荷芝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轻轻勾勒了一下嘴角：“哎，我还听说，这两天夜空特别晴朗，有机会看见流星呢！”白荷芝一听，顿时眼里有了光：“真的吗？”乔鸿双手环胸看着她笑：“真的假的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那好吧，”白荷芝呼了口气，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容：“那我也去。”朴云天攥了攥拳头，将头转向陆屿：“我也去！”马鸣和崔宇文异口同声地叫道：“我也去——”马鸣和朴云天相互对视了一眼，乔鸿则和崔宇文四目相对，四人皆轻蔑地切了一声，各自调转了视线。“我说，”陆屿震惊了：“你们这变卦也太快了吧？”朴云天非笑似笑地注视着马鸣，眼中暗暗燃着火苗：“学长都高三了，学习这么忙碌，就不方便参与我们的跨年活动了吧？”“谢谢关心，”马鸣也压抑着满腔怒火，隐隐抽动着嘴角：“我这次联考也考了年级第一名，压力很大，刚好需要好好放松一下呢！”早已看透一切的陆屿选择不理会这阴阳怪气的四人，她转头望向一直一言不发的林粒纯，上去一手亲昵地搭在她肩上，笑嘻嘻地说：“粒纯，你也会去的吧？”“我……”林粒纯咬了咬下唇，她望了望面前正将视线落在白荷芝身后的朴云天，最终勉为其难地挂起一丝笑意：“我就不去了哈。我不会告诉老师的，你们玩的开心点哦！”习紫涵想上前拉住她：“粒纯……”白荷芝目送着那一抹纤细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寒冷的冬日校道，心中猛然沉了一下。她不再看周围伙伴的脸，最终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她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朴云天看着白荷芝的身影与自己就这般擦肩而过，她的发梢在空中乱舞，飞速地划过他的颈脖。他怔了怔，也情不自禁地追了上去。陆屿攥了攥裙角，乔鸿和马鸣均疑惑地对视一眼，正欲一个箭步追上去，被一旁的崔宇文一手拦住了。乔鸿皱了皱眉：“喂，崔宇文，你干嘛啊！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这是他们三的事情，”崔宇文冷静地注视着朴云天愈来愈渺小的身影：“给他们一些时间吧。”“粒纯，你等等！”白荷芝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住了脚步，在教学楼下喊住了她。林粒纯也停了下来，她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白荷芝：“有什么事吗？”白荷芝终于勉强喘过气来，她脸红红地撑着膝盖问她：“你为什么不参加跨年活动？”林粒纯冷哼了两声：“我为什么要参加你们的友情过家家？”这是白荷芝难以意料的回答，她瞪大眼睛盯着这个她最熟悉不过的女孩，难以置信地反问：“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难道不是吗？”林粒纯感到满腔的委屈无处发泄，憋在鼻尖透着红色：“这哪里是什么好朋友，这完全就是一群心甘情愿被你玩弄真心的傻子啊！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偏爱？而我呢，这么尽心尽力地去付出真心，去融入你们，得到的永远都是可有可无的对待！”白荷芝觉得头痛欲裂，她揉了揉额角，痛心疾首地微皱眉头打量着林粒纯：“粒纯，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能详细地与我说说吗？”“好！我知道你情商低，我这就跟你说！”林粒纯也深呼吸了一口气，似是冷静了几分：“你口口声声说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可是我是一点都没有感受到你的这份真诚——从我们认识的这四年，你主动提出与我约会的次数屈指可数。我知道你这个人不爱出门，我也不怪你！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为什么陆屿和习紫涵约你逛街你就一口答应？为什么你被人欺负了第一个知道的人是乔鸿？”白荷芝觉得思绪一片混乱，她听见自己开口了：“粒纯，我承认，我没有与你约会是我的不对。但是对于乔鸿，他真的是偶然知道的，我真的没有刻意隐瞒你，而且我也不想让你担心啊！”林粒纯的眼眶与鼻尖都是红红的，这令她清纯秀丽的小脸比平日更加令人怜惜：“荷芝，你有好多好朋友，可是我不一样，我，我只有你和朴云天了！可是你们却都抛弃了我……”“小荷没有抛弃你。”倏尔，一把富有磁性的男声从拐角处的石柱钻了出来，林粒纯和白荷芝纷纷为之一愣。朴云天缓缓走入林粒纯的视线，她顿时慌乱地眨了眨被泪水沾湿的睫毛，攥紧了衣摆：“云天……”“朴云天？”白荷芝诧异了：“你怎么在这儿？”朴云天松了口气：“我不放心你们，就跟上来看看。”林粒纯望了望朴云天，又看了看白荷芝，他们站在一起犹如金童玉女，般配地十分刺眼，于是她嗤笑了两声：“你担心的只是你的白荷芝吧？”朴云天不禁脸色有些发红：“粒纯，你别乱说！”“那你能不能回答我，”林粒纯满目期待地望着朴云天，两只手的食指紧紧相扣着，指尖发红：“如果我不去跨年，你能为了我不去吗？”朴云天愣在了那里，白荷芝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她的手：“粒纯，我……”林粒纯眼里的希望一点一点暗了下去，她得到这样默许的答案，反而轻笑了一声。她兴许是累了，轻轻推开白荷芝的手，转身安静地离开了，不吵也不闹。[size=font-size:16pt,16p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