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满天
翻开唐诗、宋词、元曲,的确见了不少月光。但倘若放到今日,恐怕是不会有的。
为什么呢?
我想:从前的月,在地上;现在的月,在天上。月光满天,不到人间。
大概过去的人并没有我们看到月亮时的那种失落吧。他们的脑海中并不会盘旋着诸如那月光只是反射的日光,月亮本身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球体之类想法,他们的知识里没有这些东西。在他们眼中,那是“白玉盘”,是“瑶台镜”;是使者,是思念,还是团圆?那是一个永远揭不开的谜团,却又不会让人觉得陌生。简单的心境:将月拉到地上,每个人都能触手可及。千百年来,他们都想得那样理直气壮,理所当然。月,只是像朋友一样陪伴着他们:“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在他们眼中,月是平易近人的。
身为二十一世纪出生的少年,我没有老辈们对于月那种深刻的印象。我常记得他们向我讲述他们小时候月是多么明亮、夜空是如何美丽,他们甚至能在月光下读书。在我看来,这一切似乎都像神话一样遥远:毕竟在我的记忆中,月亮却是那么黯淡,那样渺小,它似乎一直那样安静地呆在天上,一动也不动,存在感似乎都已经不存在了。
我每每抬头仰望它时,它的脸总是那么毫无生机:那种死气沉沉的暗黄色,活像是尸体脸上的蜡黄。“黄昏之月”,不知为何我想到了这样一个词来形容。不知远在天上的它是否会同意我的说法呢?我不知道。但每当到了十五时,月就会变得比往常大上那么几圈,颜色也有些发白了。可我看得有些不舒服:月是那样白,那种难以名状的惨白月光,就这样照耀在天上,照不到我的身上……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我并不希望如此啊!轻移座位,周围的一切都变化了,这里便是月宫么?那边正在喝酒的一桌是崂山的道友们吧,你们继续,不要管咱。树底下的吴刚想偷懒就坐过来喝杯茶吧,顺带看看那群道士们作法弄出的嫦娥起舞,不看白不看。话说捣药的那只玉兔呢?还有,这不是八意永琳师匠么,辉夜怎么没跟着您?那棵月桂是一直开花的么?不过月亮还真是平和呢,咱四处转转不碍事吧?不过那些道士们似乎散席了。这亮堂堂的月光啊,正真实地照在我的身边。“庭下如积水空明”,果真不假呢!
我自顾自地说着话,仿佛旁边没有任何人似的。恍惚间,我真的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的桌旁,抬头仰望那枚暗黄色的“邮戳”依旧坚定地印在空中,将月光洒向它的周围。我突然想起以前经常看见同学作文里写道:“如牛奶一般的月光。”
“哪能这样呢?”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月光满天,不到人间。
原载于《姜堰日报·教育周刊》2017年05月16日第3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