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女爱

印象中的她是那样儿……

七八岁时，我年纪太轻说话总口无遮拦。那时候，村里有个疯女人，所有人都嫌弃她，包括我。

疯女人姓吴，说起身世倒也可怜。听乡人说她是隔壁村儿来的。刚出生时头脑就有毛病，父母也早早西去，后来经人介绍，年纪轻轻的她便匆匆嫁了人。丈夫虽是个哑巴，但是个勤劳的汉子，似乎也不吃亏。可她毕竟是个傻子，婆婆都不待见她，更别提村里人了，个个对她冷嘲热讽。

印象中，她长相极丑。一双眼睛，一大一小，还是“斗鸡眼”；鼻梁骨向下塌，连一点点女子的轻柔都没有；这嘴巴更不用说了，就是个兔唇也比她好看……

那天，很特别。

我和村中同龄的一群小孩儿，在街上打闹着正开心着，忽然，那疯女人来了。当时，她已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她双手扶着腰，直挺着肚子，笑呵呵地径直朝我们走来。再看，她婆婆也跟在她后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却一直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那模样分明就是怕孙子出什么事。只见疯女人伸起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糖，傻兮兮地对我们说：“过来，吃糖！”

我原以为没有人会接她的糖，可没想到还真有几个调皮的小男孩伸手去拿糖。见此，我十分鄙夷：干嘛要疯子的东西，真不害臊！

疯女人对此倒是十分开心，呲牙咧嘴地笑了起来，一大一小的眼睛眯成一条隙缝，可瘆人了！没过多久，我们便赶紧跑开，去到离她远远的地方。

就这样过了几天。清晨，一个大消息打破了村里的宁静——疯女人摔倒了！这还是我从奶奶那听来的，出于小孩子的好奇心，我直冲冲地向疯女人家跑去。

人群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我凭借个子矮小，东钻西钻地挤到了最前面。还没见到人，大滩的血便让人毛骨悚然，只见疯女人倒在地上，抱着肚子不停地哀嚎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不禁双腿发抖。

“医生来了！”一个老太婆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名身穿白大褂的人提着个大药箱急忙挤进人群，大家也都自觉为他让开了道，后面还紧随着两名医护人员。在场的男人也都识相地回避。

疯女人的婆婆看见医生立马跪到地上大声苦求起来：“医生，求你救救我孙子，这孩子是我们家的命根子啊！”我不禁对这个老婆子厌恶起来：都出人命了，还顾什么孙子！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疯女人也哭着求着医生：“救娃娃，救娃娃……”医生安抚着她们，赶紧行动起来。

半小时后，医生长呼一口气，笑着说：“情况差不多稳定下来了，现在就等救护车了，放心吧！”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那老婆子则是跪在地上感谢菩萨，感谢佛祖。不经意间，我瞟了疯女人一眼，她不再哀嚎，而是轻轻抚摸着肚子，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依旧丑陋，却让我为之一震，太阳仿佛就在眼前……

第二天，奶奶告诉我疯女人生了个儿子。我想此时此刻的她应该十分开心吧！

阳光刺眼却温暖，她的笑容丑陋却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