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烟草香

深夜十点，推开家门，一股呛鼻的烟味扑面而来，烟灰缸里还有隐约可见的火星，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呵，爸爸，你又抽烟了！”父亲说：“几十年的习惯了，难改，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是啊！几十年的习惯了，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印象中的父亲，似乎食指与中指之间没少过烟，这三者好似天然一体的。或许是职业使然，父亲做了二十多年的司机，常年与货车、路标为伴，要靠烟缓解疲劳；或许是被家庭琐事所困扰，他要让烟草带走心中的无奈；或许是生活压力所迫，他要用烟草来消愁……总之，我印象中的父亲，二指之间的香烟和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是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父亲的床头摆着一张相片，那是他二十年前初到上海所留，是他和东方明珠塔的合影。街头的霓虹灯之下，父亲懒散地倚着护栏，魁梧的身姿、时兴的中分头、一身摩登的牛仔服，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二十出头、初次步入繁华都市的青年。那时的父亲，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只是他的手上拿着一根烟。再看看如今的父亲，双鬓的头发已然化成霜雪，身躯也早已发福，没有了往日的雄伟，不变的只是双指之间的那根烟。或许，这便是生活，生活改变了父亲的外貌，却又斩不断他与香烟之间的千丝万缕，也改变不了他对我念叨了十几年的：“我希望你以后能走出去看看，不要与我一般。”

父亲的这句话也困惑了我许多年。父亲作为一名老司机，去过的城市可以说是遍及半个中国，为何还让我出去看一看？这个困惑一直持续到中考前几天。

中考模拟测试不理想，信心之墙轰然倒塌，我的脑海中时常冒出“我要考不上了”这几个字。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我与沉默寡言的父亲进行了一次沟通。“爸，我想上中专，高中我不一定考得上。”踌躇半天后，我鼓起勇气来到父亲面前。父亲听罢，掐灭了手中的烟，又随即点燃一根烟。“爸爸……”见父亲无动于衷，我重复了那一句不争气的话。父亲这次抬起头，口鼻之中轻轻飘出一阵烟雾。透过飘渺的烟雾，我看到父亲的双眼布满血丝，我的内心不觉一阵酸楚，我痛恨自己的不争气，但却又无奈。“中考之前，你有这样的想法我理解，但我还是希望你去试一下；考不上高中再想办法，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以后能去更远的地方看看。”父亲又一次说起他的套话，我心中一阵烦闷，说道：“为什么？你自己去过那么多的城市，为什么还要我再去？”父亲被我的话激得一愣，又吸了一口烟，“二十几年来，我去过的城市虽说不多，但却从来没有扎根下来，我只是过客，我多想和你几个叔叔一样在大城市买套房，接二老去享福，给自己的孩子不同于我的一切。”父亲的话也使我一愣，原来这么多年，父亲多次念叨的这句话，竟有这么多难言之隐，他希望我凭自己的能力走出去，摆脱世代为农的命运。父亲，你内心的苦楚与希望，我懂！

父亲，我答应你，我以后定会凭着自己的能力走出去，去找到一座属于我的城市，然后去更远的地方看看。但父亲，我们把烟戒了可好？

（指导老师孙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