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归来

当我踏上这喧闹的土地，湘西凤凰城便一览无余地展示在我面前，然而这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却让我不知所措。

凤凰老街上人来人往，经商的店铺还嫌地方不够大，把货都摆到了街上。商人大声地向着东瞧西望的游人吆喝。想象中的青石小路也早已被水泥马路取代了，街边灯光昏暗的酒吧里透出一股暧昧的气息，不少人在其中大声唱歌和打情骂俏。整个古镇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却透露出一股现代化、工业化的气息，失去了本有的特色。

我茫然了，古镇之所以成为古镇，正是因为他的古色古香，而更重要的是，古镇本身就是文化，然而很多古镇为利润所惑，格局小了，视野窄了，文化的种子自然也消失殆尽。

曾记得沈从文笔下的凤凰古镇：绿如翡翠的沱江，檐角飞翘的吊脚楼，青石铺就的小巷，山间鸟声啾啾，岸上流水哗哗，桥边笑声朗朗。而现在，耳边却充斥着苗族大娘蹩脚的普通话：“串珠十元一只！”

唢呐声中，我抬步走向岸边，想寻找那摆渡的翠翠，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摆渡女子身旁的招牌：摆渡十元。尽管我承认，那些摆渡女子搽脂抹粉，的确比翠翠白了许多，但却寻不到淳朴的美。

古镇的文化，在于守望人们的真实美好，以及怅然若失的精神家园。无论是摆渡的翠翠，还是她与二老之间的感情纠葛，都是人们对凤凰古镇的印象，对那段回不去岁月的一段回忆，但可惜的是，这种乡愁已经无处安放。记忆不存，乡愁何以寄？

漫步在凤凰古镇的小巷，多希望迎面走来的是翠翠和傩送，身后是他们的一对儿女。然而想象只能是想象，在现在这喧嚣的古镇中是绝不会有的。失去了文化种子的古镇，充其量只能说是一种见证，见证这里曾经有过那样一段历史。

凤凰古镇的喧嚣留在了身后，沿着沱江边窄窄的石板路，按着路标的指引，我虔诚地前往听涛山拜谒沈从文墓。

墓在山腰，沈从文的骨灰是直接撒入山中的，坟就是一座山。墓碑也是奇特的，一块粗糙的五彩石写着几行小字：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我低头读着碑上的文字，思维像触电似的拼接起一些碎片：渡船的翠翠，守着碾坊的三三，做学生梦的萧萧，橘子园里的夭夭……

来到沈从文故居，停留在那张雕花的书案前，想着沈从文先生创作《边城》时的情思。他是在怀念，在感叹吗？不是，那是一种希望！那是对文化传播的希望，对人性光辉的希望，对守望美好的希望。而这希望就蕴藏在沱江的浪花中，蕴藏在我们心中。

可我们能够在心中种下文化的种子，承担这份担当吗？

久久站在沈从文先生雕像前，先生那凝练坚定的眼神仿佛在说：“凤凰，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