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地平线

他坐在轮椅上，向着似被血染红的地平线一点点挪去。那坚毅的神情，是英勇的再现，是不朽的永恒。

老家隔壁的王爷爷与故事中的老兵一样，经历多次磨难，最终退役。我犹记文中的那个老兵谈及功勋时的自豪，以及大衣内挂着的明晃晃的勋章。蹒跚的步履、挺直的腰板和炯炯的双眼却是一场场磨难的见证。老兵微微站定，眺望东方，望到了晨曦中的旭日，亦如抗美援朝胜利的那一刻，所有士兵激动的呐喊。

王爷爷要去敬老院了，大概是傍晚启程。我走近他的屋子看着他忙碌的身影，他在收整他的家。似乎，他能留恋的，也只有这个家了。这个土房土瓦的土房子，小小的地皮只够接纳一间卧室、一间厨房和一个小隔间。我很喜欢他家的厨房。那是个独立厨房，小小的木门与两扇木格窗作伴。白天，朝东的窗户会偷偷收藏白云的絮语、彩霞的掠影；晚上，方形的天窗会光明正大地收录下星星的顽皮。在炉灶旁铺些干柴草，躺下，闭上眼睛，然后就静静地听风无眠，闻干草里太阳的温暖。

我就经常坐在干草堆上听王爷爷讲他的过去，他为国奋斗的往事。每天，他看着地平线亮，也看着地平线暗。胆战心惊的日子一天天重演，地平线依旧是早早地来，早早地归。王爷爷觉得地平线是他的精神寄托，于是他数着有地平线的日子，仿佛那是他打胜仗的希望。如今，王爷爷老了，腿脚也不似以前那般利索，但他还是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看着地平线。那个遥远的，红色的远方，燃着他年少的一腔热血。

我推着轮椅，带他最后看一眼村庄。他吃力地站起来，撇开扶手，巍巍地看着，沉默了许久，刚张口，却又闭上了。他继而缓缓坐下，望向西方，那儿有快消失的地平线，充满了生活与未知的地平线。王爷爷突然开口道：“那是我人生的一道线，伴我生，共我死。我在，它亦在。它带给我未知的恐惧，我报以不知名的勇气。它既是零，也是满。我的斗争历程从第一天早起训练开始，那时我零基础，甚至时时在打退堂鼓。但战争胜利便是满，人生圆满，余生美满。”

我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和遥远的地平线，一时间哑口无言。

（指导老师王红英）

原载于《姜堰日报·教育周刊》2019.03.26第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