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里的守望者
祖父常坐在麦田旁,守望着时光。
我总好奇他在看什么,他说,他在看麦子的生长,听它与泥土的絮语。靠地谋生的人,都与粮食有这种奇妙的关系吧?
我也坐在田垄边张望祖父的麦田。那是一片金色的海洋,黄得淋漓尽致,黄得透心透肺,黄得不管不顾。我伸出手去触碰那沉甸甸的麦穗,它谦卑地弯着腰,像极了祖父一贯的姿态。
祖父对粮食,是极其用心的。祖父在田间的忙碌,不问早晚。晨起松土,晚间疏水,定期施肥。他守望着麦田,看它由绿转黄,逐渐饱满,心中的喜悦漫溢眉尖。
丰收时节是祖父最辛苦的时候。暖风吹拂大地,亲吻着田间麦子,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芳香。祖父拿起镰刀,向那片金色走去。麦芒刺了祖父的手,他却只是轻轻地将它拂去。汗水浸湿了祖父的脸,他匆匆将它擦去。麦田里,祖父面朝黄土背朝天,身子弯成了一张弓,弓的两端挑着我们的愿望。
邻里常来帮忙,小小的粮食亦是维系情感的纽带。他们赤着膊舞着似铁锤般的工具,一棒棒下去,壳落,汗出。粮食便是如此从汗水中挣出来了。末了,他们聚在一起扒几碗米饭,温几壶老酒,构想着累累硕果。
我最爱吃新米,个个颗粒饱满,白白胖胖,软糯香甜。见过祖父的劳作才明白粮食的珍贵,才懂得粮食于祖父、于我们的重大意义。
吃着新米,我想起《四世同堂》中饿死的小女孩妞子。日军占领了北平,每人分配“共和面”的糟糠,把人当成了猪!日军夺走了农民的土地,便是夺走了他们的一切。他们习惯劳作的手、满是双茧的手,怎能甘心接过那屈辱的粮食?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我想,祖父,千千万万的农民在弯腰种粮的同时,也将自己扎根在土地里,把那份对土地的热爱、敬佩与感恩深埋于此。生于黄土,归于黄土。年复一年,一代接着一代。他们把自己的一生交给天空,交给云彩,交给橙色的黄昏,血色的黎明。他们在这片土地上诗意地栖居,而粮食恰是这最诗意的注脚。
在纷繁现世中,留一方净土种理想,然后一刻不停地去耕耘,直至收获人生金黄的麦田吧。
祖父与麦田永远地留在岁月中,温一壶时光,轻轻地诉说着泥土的故事。
(指导老师申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