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个年

今年是就地过的第二个年。

北方的过年是讲究人情的，习惯性杀一头猪，全村人热热闹闹的集会。铺展开来的五脏六腑，在过去是给屠夫的下水，在这时是给各家的赠予。但我不曾见过，又或者可能见过，却忘了，因为我确实是在南方长大的北方人。

数着日子，年一天天近了，南方人的年都精致些。集市上，年画摆得整齐，春联也格局些，客厅的、厨房的、门口的，各有各的讲究。印刷的更为精美，自带双面胶让粘贴极为方便。我打趣父亲道：“这双面胶一粘，爷爷糊面糊的手艺一下子就没了用武之地了啊！”他只笑笑，没说什么，眼底的光却暗了暗。我一下子察觉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僵住，眼前浮现出曾经的画面：爷爷伏在梯子上，手里拿着沾满面糊的刷子，回头笑对我说：“妞妞，扶好了啊！”年，确是惹起思念的，或许这就是乡愁，看到某物便想起家乡。但根在哪儿，心也随着种在哪儿了。

忙着贴对联，忙着打扫卫生，不停忙着，想着多些年味，与爸妈和弟弟几人虽也算热闹，但我心里始终空落落的，北方一大家子的热乎氛围终究是几个人营造不出来的。门铃声响，是母亲，捧着一个大箱子。弟弟好动，按捺不住性子，几下便拆开了。“饺子皮。”弟弟只看了看，便跑去一边玩去了。母亲却捧着饺子皮，捏捏边角，转转面皮。不用说，这是奶奶寄来的，只有奶奶做的饺子皮会在边角处裁去一截，图个吉利。跨越了一千余公里的饺子皮，现在静静地躺着，什么也不说。但北方的雪花知道，有人深夜围炉揉面，有人深夜擀皮。奶奶一条微信发了过来：“吃上饺子才算过了年。”不能返乡的心慢慢回了温，南方的天无需暖气，没有那么冷了。

“咚咚”敲门声，父亲去开门，是邻居，今年也原地过年了。邻居给我们送来南方特有的春卷，我们急忙回赠了一盘饺子，两家人笑着推辞，又笑着收下。在来回的拉扯之中，我寻得了人情味与年味。一家的年，一下子成了两家的。春卷在油锅中“噼啪”作响，热气在寒气中打着圈儿，圈住了人心，圈起了人情，连接了南北，牵起了你我。雾气蒸腾，红了脸，暖了心，热了年。

北方人在南方过年，一下子便过了两个年，一个年是北方的亲人给的，一个年是南方的友人给的；一个是过去给的，一个是现在给的。

今年过了两个年。

（指导老师李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