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与生活论文(收集3篇)
美术与生活论文范文篇1
我们认为从具体的审美过程来看,不一定能明确看出社会实践之基础作用,但从总体上看,从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角度看,审美经验的基础肯定是社会实践。当今西方哲学――美学在突破思辩哲学主客之二分思维模式突出主体作用之时,为了避免陷入唯我主义,也曾试图回归“生活世界”。但这种“回归”未免虚弱,而从哲学的彻底性来看,还是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实践论之社会实践观更能从根本上说清经验的来源内涵。但唯物实践观的理论指导与社会实践的基础地位仍是在理论前提的位置之上,而不能代替具体的审美经验。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过去以哲学代美学,以普遍代特殊的弊端。第二,经验与主体。当代经验论美学之经验当然是以主体为主的,但又不是英国经验主义纯主体之经验。而是包含着消融了主客二分,包含着客体之经验。有的是通过行动(生活)来消解主客二分,如杜威实用主义的艺术经验论。有的是通过主体的接受或阐释来消解主客二分,如阐释学美学。有的则是通过现象学直观的“悬搁”来消融主客二分,如现象学美学。第三,经验与想象。文艺的审美经验之发生是必须通过艺术想象之途径的。艺术想象犹如一个大熔炉,能将感性、知性、情感等等熔于一炉,最后形成完整的审美经验,并使审美者进入一种特有的审美生存的境界。第四,经验与表现。当代经验论美学的最重要特点是将经验同情感之表现密切相联。例如,克罗齐的“直觉即表现说”,阿恩海姆的“同形同构说”,杜威也强调审美经验之“情感特质”。第五,经验与。经验论当然肯定感觉、,并以其为基础。但当代经验论美学又不仅仅局限于、感觉。如果仅仅局限于那就会脱离审美的轨道。康德曾在《判断力批判》中提出“判断先于”的命题,虽然已经过去了200多年,但我们认为这仍是美学的铁的定律,难以和颠覆。许多美学家在承认的同时,也是强调对之超越的。例如,杜威论述审美经验与日常经验之相异性也是试图超越日常经验其之生物性。杜夫海纳运用现象学“悬搁”之方法,更是强调对“此在”的超越走向形而上的审美存在。第六,经验与接受。当代经验论美学同当代阐释学相结合,强调阐释的本体性。这样,在阐释学美学之中所有的“经验”都是此时此地的,都是当下视域与历史视域、阐释者视域与文本视域的融合。这样,我们就将当代经验论美学与接受美学、新历史主义等结合了起来。第七,经验论与心理学。经验论美学肯定包含许多心理学内容,如感觉、想象、意向、情感等等。但审美的经验论又不等同于心理学,如果等同的话,文艺美学就将走向纯粹的科学主义,从而完全抹移了文艺美学特有的而且是十分重要的人文主义内涵。这是包括现象学美学在内的许多美学家特别忌讳的事情。所以在承认审美经验所必须包含的心理学内容时,还更应承认其具有拓展到社会的、哲学的与伦理学的深广层面。第八,经验与真理。这是当代经验论美学同存在论美学紧密相联所必具的内容。当代存在论美学将审美活动同认识活动相分离,由此审美经验并不导向认知理性的提升,而是通过艺术想象实现对遮蔽之解蔽,走向真理敞开的澄明之境,从而获得人的“审美地生存”、“诗意地栖居”。所以,审美经验、艺术想象、真理的敞开、诗意地栖居都是同格的。这正是当代文艺美学所追求的目标。第九,经验与对象。传统美学都把审美对象界定为一种客观的实体,自然物与艺术品等等。但我们认为审美对象是意向性过程中的一种意识现象,在主观构成性中显现。也就是说,审美对象只有在审美的过程中,面对具有审美知觉能力的人,并正在进行审美知觉活动时才能成立。它是一种关系中的存在,没有了审美活动就没有审美对象,但并不否认作品作为可能的审美对象而存在。
审美与生活、艺术与商品、文化与文艺、欣赏与之间的界限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于是从新世纪之初就出现了有关文学艺术的边界、日常生活审美化的评价、文学的文化研究的评判等等问题的讨论与争辩。我们认为这种讨论是非常有意义的。我们试图以我们所理解的文学艺术的审美经验这一文艺美学学科的基本理论作为认识以上大众文化背景下各种文化现象的一种理论指导,也以此对这次讨论提供一种也许是不成熟的见解。我们认为,当代文艺美学的审美经验理论应对当代大众文化中审美的生活化和生活的审美化两个相关的部分起到指导作用。其实是审美的生活化与生活的审美化是两个紧密相联、统一为一体的部分。都是对资本主义工业文明以来艺术与生活分裂,走向异化的严重问题的解决。所谓审美的生活化,是解决艺术与生活的脱离,承认并正视审美所必然包含的内容与文艺所必然包含的生活内容。使艺术走向生活与万千大众,成为人们休息娱乐的方式之一。同时也不可否认某些艺术产品具有的商品属性,并给人们带来某种经济效益。早在1934年,杜威出版《艺术即经验》一书。针对艺术脱离生活的现状和大众文化之方兴未艾,充分论证了审美经验与日常经验之间的“延续关系”。但这只是我们所说的审美经验理论所包含的一个方面的内容,也只是当前大众文化背景下文学艺术的一个方面的属性。另一方面,也是非常重要的方面,就是生活的审美化。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审美经验不仅包含着原生态的生活,更要包含对这种生活的超越;不仅包含必不可少的感性,更要包含体现人类生存之精髓的意义。如果说审美的生活化是一种回归,那么生活的审美化则是一种提升。没有回归与提升结合,那么真正的审美与文学艺术都将不复存在,而只有两者的统一才是审美与文学艺术要旨之所在。因为没有前者,审美与文艺必将脱离大众与当代文化现实,而没有后者则审美与文艺又不免陷于低俗与平庸。而只有两者的有机结合才是审美与文艺发展的坦途,也才能为文艺美学学科建设奠定坚实的基础。杜威在《艺术即经验》一书中着重论述了审美经验不同于日常经验的“完整性”和“理想性”。成为全书的中心界说,值得我们借鉴。以文学艺术的审美经验作为文艺美学学科的理论出发点也是为中国传统美学的在当代进一步发挥作用开辟广阔的空间。中国美学发展从20世纪初,特别是1919年“五四”运动为界发生了某种程度断裂。此前是传统形态的美学,此后受到“西学东渐”的深刻影响,则是接受西方美学理论话语。这前后两种美学形态尽管不可避免地有所联系,但在理论内涵、话语范畴和精神实质上均有明显区别,是一种明显的理论断裂。因此,有的学者认为,这两者“不可兼容”,而是“宿命的对立”。中国传统美学的现代价值问题被严峻地提到我们面前。而以文学艺术的审美经验作为理论出发点的文艺美学学科则为中国传统美学进一步发挥当代作用开辟了广阔的天地。因为,我国传统美学的确没有西方美学那样借以反映审美与艺术本质的概念范畴,而主要以对创作与文本的体悟作为理论的基点。这恰是一种文学艺术的审美经验。从先秦时期的“兴观群怨说”,到汉魏时期的“言志说”、“意象说”,到唐宋时期的“意境说”、“妙悟说”、“心物说”,到清代的“情景说”、“性灵说”与“境界说”等等可谓一脉相承,都是对文艺审美经验的独特表现,反映出中国古代美学的特有精神,具有十分丰富的内涵与极其重要的价值。这些美学理论不仅给我国文艺家与美学家以滋养,而且也对包括海德格尔在内的诸多西方美学家以理论的滋养。我们相信,文艺美学学科的发展,特别是我们以文艺的审美经验为理论出发点,并自觉地以之总结弘扬中国传统美学理论,中国传统的美学理论必将在新时期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
在我们论述以文艺的审美经验作为文艺美学的基本理论范畴时遇到了审美是不是文艺的基本特征这样一个问题。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坚持审美是文学艺术的基本特征的观点。但我们所说的审美不是狭义的优美,而是广义的美。也就是包含着优美、崇高,以及悲剧、喜剧和丑这些广泛内容之美。只不过在审美心理效应上都是一种肯定性的情感评价,而不是相反的否定性的情感评价,诸如恶心,嫌弃之类。这就要求作者在作品中包含一种审美的价值取向。
美术与生活论文范文篇2
美术学是人文科学的组成部分,是一门研究美术现象及其规律的科学,美术历史的演变过程、美术理论及美术批评均是它的主要内容。美术学要研究美术家、美术创作、美术鉴赏、美术活动等美术现象,同时也要研究美术思潮、造型美学、美术史学等。此外,美术学还要研究本身的历史即美术学史,就像哲学要研究哲学史一样。美术学既可以运用自己特有的方法进行研究,也可以借鉴哲学、美学、心理学、社会学、文艺学的方法进行研究,因此对美术学的研究还可以同其他学科的研究结合起来,形成美术学研究的边缘地带或者形成新的交叉学科,例如美术社会学、美术心理学、美术市场学、美术信息学、美术管理学等等。这里,“美术”二字的涵义有时会扩大到书法及摄影等造型艺术领域。通过这一界定,美术学的基本研究对象包括美术史、美术批评与美术理论,构成了对“美术”这一现象的研究,这在我国已经形成美术学的基本框架。
然而遍览欧美各地大学的学科设置,却并不存在一个所谓的“美术学”的概念。至今还没有与“美术学”对应的英文词汇。欧美的美术史研究,且以德国为例分析,强调美术史本身的社会文化意义的派别影响最大。特别是潘诺夫斯基图像学的研究方法成为美术史研究的主流,美术史巨子贡布里希更将图像学的观点进一步推延到人文学科的其他领域等等。在此意义上,美术史实际上是借美术的外壳,承载社会文化的历史内容与含义。设在综合性大学里面的美术史学科,大都拥有独立的系别。如美国哈佛大学,哥伦比亚大学,英国的剑桥大学,牛津大学这些知名大学均有美术史研究的专业。另外也有将考古与美术史并置的,如伦敦大学亚非学院就有名为“考古与中国艺术史”。美术理论,美术批评学科,常设在综合性大学的哲学系美学专业。当然,也有一批艺术院校有美术理论专业。
总之,国外还没有一个可以能够包含史、论、评含义的美术学概念。同时,也似乎不存在一个学科管理意义上的美术学。在中国古代美术文献中,常常把画评、画史、画论结合在一起进行探讨。例如南齐谢赫的著名批评著作《古画品录》便是这种体例。谢赫在这部著作开头,就对画品即绘画评论做出概括,“夫画品者,盖众画之优劣也”,接着对绘画的功能和作用发表见解:“图绘者,莫不明劝戒,著升沉,千载寂寥,披图可览。”这段话便是他的美术观念和绘画理论的表述。谢赫提出的绘画六法,即品评绘画的六条标准: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移模写。这六条标准成为此后绘画批评中的根本原则,也成为我国古代美学理论的重要内容。由此可以看出批评理论和美术作品研究也可以进入史的范畴,中国古代画论常将史和批评融汇其中。
美术批评与美术史、美术理论是三个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学科,它们却构成美术学的基本内容。美术批评学可以作为美术学的一个重要的分支加以研究,当然在批评学领域,美术批评学也可以作为批评学的一个分支,与文学批评学、音乐批评学等并列。美术批评运用一定的批评方法与原则,对美术作品的形式、语言、题材、内容、思想和风格进行品析、评判,揭示其价值,分析其优劣,或者对美术现象,美术思潮、美术流派、美术活动进行分析评价,揭示其内在规律和发展趋势,这种活动就是美术批评或者叫美术评论。美术评论和当前的创作实践活动联系比较紧密,批评家要参与美术活动,及时了解创作动向,推动创作活动的发展,美术批评家有时还可参与策划美术展览,组织创作研讨等活动,因此美术批评也是一项操作性、现实性比较强的活动。而美术批评学则是从理论上总结批评规律,提出批评观念、批评标准和方法,或者总结历史上的批评成果,建立起理论形态的批评学科。
美术史是由美术史家和历史学家或考古学家对历史发展过程中的美术作品、美术文献、美术遗迹进行发掘、研究、探讨,客观地揭示美术发展的历史过程和基本规律的科学。中国第一部比较系统的美术史著作是唐代美术史家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它开创了撰述中国美术史先河。西方美术史学科的建立可以追溯到16世纪意大利画家瓦萨里写作的《大艺术家传》。这部书记录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杰出画家和雕家的生平、活动和创作,为后人研究文艺复兴美术家提供了丰富的资料,该书首次出版于1550年。西方艺术史学科的真正建立应以18世纪德国艺术史家温克尔曼出版《古代艺术史》作为标志。这样,中国的《历代名画记》早于瓦萨里约700年,早于温克尔曼约900年。所以,中国美术史的学科建立实际上始于盛唐。
美术理论是对美术问题的理论探讨,通过对绘画、雕塑、建筑、工艺美术及设计艺术作品也可以包括书法及摄影的功能与作用、基本特征、形式、结构、语言、风格及其中的审美规律和思想活动,揭示美术的普遍特点与规律。美术理论在狭义上主要是指美术基本原理,在广义上则可以包括美术美学、美术哲学、美术心理学、美术社会学等内容,从某种意义上讲美术批评理论也是美术理论的组成部分,但鉴于美术批评理论和美术评论活动相对的独立性,因此美术批评和美术理论常常分成两个相对独立的学科进行探讨。
在对美术史的研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客观地揭示作品的创作年代、材料、作品的题材内容等,但当美术史家对其内容和形式进行探索时,也必然要与用一定的批评方法和艺术观念及价值标准对作品做出评判,而在这一过程中,批评或明或暗地在起作用。固此美术史不可能完全离开美术批评。美术批评还是联系美学、美术理论与美术史、美术作品的桥梁。由此看来,美术批评与美术史、美术理论是紧密联系、相互促进的,三者成为美术学的基本内容。
美术与生活论文范文篇3
关键词:日常生活审美化;大众文化;文艺学;边界
中图分类号:J0-02文献标识码:A
由日常生活审美化讨论引起的文艺学边界问题现在已成为学术界一大热点,很多学者都介入了这场论争,关于这个问题的学术会议也已经召开过好几次。但是,到底什么是日常生活审美化?日常生活审美化讨论对文艺学研究造成了哪些冲击?又有哪些局限和不足?笔者觉得有必要就这些问题进行深入地清理和反思,以推动学术界就这一讨论的继续展开。
一、日常生活审美化问题的提出
据陶东风自己讲,“日常生活审美化”这个话题是他在2000年的一次扬州会议上提出的,后来以《日常生活审美化与文化研究的兴起――兼论文艺学的学科反思》为题发表在《浙江社会科学》2002年第1期上,但影响有限。后在《文艺争鸣》2003年第6期和《文艺研究》2004年第1期上分别发表了一组有关于“日常生活审美化”的文章和笔谈后,才引起学术界巨大反响和广泛关注的。[注:陶东风《大众消费文化研究的三种范式及其西方资源――兼答鲁枢元先生》一文,《文艺争鸣》,2004年第5期注①。]
同许多学术新名词一样,“日常生活审美化”也并非中国原创。在西方,很多社会学学者的文章和著述中常提到这个概念。如陶东风、金元浦他们经常提到的鲍德里亚、斯图加特•霍尔和艾迪拉多•德•弗恩特、阿莱斯•埃尔雅维茨等人。当然他们动用最多的理论资源当来自韦尔施、费瑟斯通等人。韦尔施在《重构美学》一书中比较系统地论述了当代西方社会的“日常生活审美化”现象。他说:“毫无疑问,当前我们正经历着一场美学的勃兴。它从个人风格、都市规划和经济一直延伸到理论。现实中,越来越多的要素正在披上美学的外衣,现实作为一个整体,也愈益被我们视为一种美学的建构。”[注:韦尔施著,陆扬等译《重构美学》,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年版,第4页。]在对日常生活审美化现象进行学术描述和探讨的时候,韦尔施是保持了足够的警惕意识的。他批判这种现象道:“在表面的审美化中,一统天下的是最肤浅的审美价值:不计目的的、娱乐和享受。”[注:韦尔施著,陆扬等译《重构美学》,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年版,第6页。]如果说来自有着深厚批判传统的德国的韦尔施对日常生活审美化还持有清醒的批判意识的话,那么出身英国的后现代主义者费瑟斯通则对当今西方消费社会中出现的日常生活审美化现象持一种完全的认同态度。他主要是在三种意义上谈论日常生活审美化的。他认为,“首先,我们指的是那些艺术的亚文化,即在一次世界大战和本世纪二十年代出现的达达主义、历史先锋派及超现实主义运动。在这些流派的作品、著作及其活生生的生活事件中,他们追求的就是消解艺术与日常生活之间的界限。”[注:费瑟斯通著,刘精明译《消费文化与后现代主义》,译林出版社,2002年版,第95―96页。]“第二,日常生活的审美呈现还指的是将生活转化为艺术作品的谋划。”也就是西方的一些艺术家和理论家如维尔德、波德莱尔、福科所追求的一种审美化的生活方式。[注:同①,第96-97页。]“日常生活的审美呈现的第三层意思,是指充斥于当代社会日常生活之经纬的迅捷的符号与影像之流。”[注:同①,第98页。]它“艺术、审美感觉与日常生活之间的藩篱,从而使审美技巧成为唯一可接受的实在”[注:同①,第103页。],成为“消费文化发展的中心”[注:同①,第99页。]。
“日常生活审美化”在当下中国的提出有什么样的时代背景?它契合了当今中国哪些方面的社会特点呢?20世纪90年代以后,中国的市场经济体制逐步建立,社会现代性工程全面展开,商业化程度日益提高,这导致了中国社会结构和产业结构的重大变化。在一些边远农村还在刀耕火种的时候,中国的一些大城市却在为汽车过多而发愁。遍布城市各个角落的KTV、美容店、超市、咖啡厅等等就是一些人眼中中国已进入消费社会的有力例证。同时,借助电视、网络等现代大众传播媒介,这种所谓的“小资生活方式”正逐渐形塑和改变着我们的日常生活。按照陶东风的说法就是:“这一深刻的、全方位的转型导致了当代社会与文化的一个突出变化:日常生活的审美化。”[注:陶东风《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与文艺社会学的重建》一文,《文艺研究》,2004年第1期。]也就是说,审美不再是文学艺术的专利,“一些新兴的泛审美/艺术门类或准审美的艺术活动,如广告、流行歌曲、时装、电视连续剧乃至环境设计、城市规划、居家装修等则蓬勃兴起。”在告别了以前那种把审美当作蛋糕上的酥皮的做法以后,美已经变成实实在在的物质生活的组成部分。金元浦不无乐观地宣称:“美不在虚无缥缈间,美就在女士婀娜的线条中,”“美渗透到衣食住行等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注:金元浦《别了,蛋糕上的酥皮――寻找当下审美性、文学性变革问题的答案》一文,《文艺争鸣》,2003年第6期。]。
二、日常生活审美化与文艺学学科反思
日常生活审美化问题的讨论能够在文艺学界激起这么大的反响,这自然有它的合理的一面。1990年代以来,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20世纪80年代曾一度作为政治代言人的文艺学退居边缘,逐渐失去了介入和干预社会现实的能力。同时由于文艺学长期自我封闭,与文学活动之间失去了本来该有的良性互动关系,导致文艺学知识越来越僵化,越来越不能很好地解释新出现的文学活动和文学现象。这引起了一些文艺学学者的不满和反思。他们强调“文艺学研究的当务之急是重建文艺学与现实生活之间的有机的、积极的联系”[注:陶东风《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与文化研究的兴起――兼论文艺学的学科反思》一文,《浙江社会科学》,2002年第1期。]。而关于“日常生活审美化”问题的文化研究恰恰“有助于打破文学理论(尤其是大学与专业研究机构中的文学理论)话语的生产与社会公共领域之间日益严重的分离,促使文学工作者批判性地介入公共性的社会政治问题”[注“陶东风《跨学科文化研究对于文学理论的挑战》一文,《社会科学战线》,2002年第3期。]。正是基于中国已进入消费社会或消费主义已成为主流意识形态和文艺学面临巨大危机这样的判断,陶东风、金元浦等学者才坚持要进行“日常生活审美化”研究,以促进当代中国文艺学的进一步变革和发展。
陶东风认为,“在今天,审美活动已经超出所谓纯艺术/文学的范围,渗透到大众的日常生活中”,“发生在城市广场、购物中心、超级市场、街心花园等与其他社会活动没有严格界限的社会空间与生活场所”,而传统的经典艺术门类则退居其次。在陶东风看来,这是文艺学突破学科藩篱重获生机的千载难逢的机遇,我们的文艺学应该积极去面对和回应这一挑战。
陶东风《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与文化研究的兴起――兼论文艺学的学科反思》一文,《浙江社会科学》,2002年第1期。金元浦也认为,当代中国“艺术活动的场所也已经远远逸出与大众的日常生活隔离的高雅艺术场馆(如中国美术馆、北京音乐厅、首都剧院等),深入到大众的日常生活空间之中”。“因此,当代文艺学研究不必固守原有的精英主义苑囿,而应当关注日常生活中的新的审美现象,这是文艺学文化转向的题中应有之义。”[注:金元浦《文化研究:学科大联合的事业》一文,《社会科学战线》,2005年第1期。]
但是我们仍然要问,文艺学真的没有边界了吗?日常生活审美化研究能够代替真正的文艺学研究吗?文学和审美的自主性真的成了墙倒众人推的弃物?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文学的边界会随着时代的推移而发生一些变化这是毫无疑问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先秦的一些历史著作如《左传》、《国语》、《战国策》等已堂而皇之地成为了今天所谓的“史传文学”。作为对文学作品和文学现象进行系统理论思考和概括的文艺学自然也要随着文学边界的变化而变化。但是要明确的是,文学的变化从来不是跨越性的,从一个时代到另一个时代文学的边界即使有变化那也只是做出一些略微的调整(扩大或缩小)。正因如此,在每一个时代的民族中,才有相对稳定的文学概念和相应的文学理论建构。否则,同时代的人就只能自说自话而不能进行文学活动和文学交流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将丧失自己的文学传统,仅剩下一些历史的碎片。
当代一部分主张日常生活审美化研究的学者认为“今天占据大众文化中心的已经不是小说、诗歌、散文、戏剧、绘画、雕塑等经典的艺术门类,而是一些新兴的泛审美泛艺术门类的活动”,所以文艺学要获得进一步发展,就要去越界、扩容,去研究流行歌曲、城市规划、居室装修等日常审美活动。[注:金元浦《文化研究:学科大联合的事业》一文,《社会科学战线》,2005年第1期。]但是事情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吗?为了回答这一问题,我们首先要对什么是文艺学做出界定。众所周知,文艺学就是文学学,就是对文学的文学性和审美性的一种理论阐释。而文学是一种独立的存在,它的“独特的审美场域”、“语言艺术的心像”、“内视特点”[注:童庆炳《“日常生活审美化”与文艺学》一文,《中华读书报》,2005年1月26日第12版。]是其他仅仅运用了一些想象、虚构等美学技巧和文学叙事手法且现实依附性太强的大众文化所不可同日而语的。所以说那种试图用日常生活审美化研究代替真正的文艺学研究的做法显然是行不通的。我们承认当前文艺学研究遇到了危机,如言说现实能力的贫弱、创造力的缺乏等,但是这就意味着我们要跨出文学的边界而去依附另外一种文化形式吗?如果有一天在文学理论课堂上我们都大讲广告的身体叙事和流行歌曲的意识形态内容,那这还是文艺学吗?它区别于广告学和社会学的学科自性何在?这样做到底是在拯救文艺学还是消解文艺学的本体存在?在当前的日常生活审美化讨论中,无论是赞成方还是反对方,都把中国有没有进入“消费社会”及有多少人能够享受日常生活审美化带来的成果作为重要指标来立论以反对对方的观点。笔者以为这是以事实判断代替了价值判断,都没有说到点子上。事实是无论我们有没有进入后现代消费社会,都不能用日常生活审美化研究取代文艺学研究。我们可以反问,难道在那些已进入消费社会的西方发达国家中,它们就没有文学了吗?它们都以文化研究取代文艺学研究了吗?答案是否定的。所以为了摆脱当前文艺学研究的危机,关键的还是要在自身的理论探索上寻求突破。实际上,在那些日常生活审美论者的文章中,关于文艺学到底有没有边界问题的态度也仍然是很暧昧的。如金元浦一方面认为文化研究“在总体指向上是反普遍主义、反本质主义的”,另一方面又宣称“文学理论或文学研究作为学科并没有在文化的转向中丧失自身。文学的跨学科的努力,转向文化的开拓都是基于文学本体的基点或立足点”。[注:同①。]这其实是很矛盾的。
三、简单的几点结论
日常生活审美化问题的提出和讨论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和现实针对性,它的持续进行必将推动中国当代学人对文艺学学科属性及其本质规律的深入思考。但是我们也不无遗憾地发现,在讨论的持续过程中,充分暴露出了日常生活审美论者思想上的仓促和不足。
其一,过分盲目地崇拜技术和市场的力量,缺乏反思和批判精神。在一片“消费美丽”的“乌拉”声中,日常生活审美论者选择了“从人的内在心灵方面转向了凸显日常生活表象意义的视觉效应方面,从超越物质的精神的美感转向了直接表征物质满足的享乐的”,从而也放弃了理性的沉思和对形而上精神的追求[注:王德胜《视像与――我们时代日常生活的美学现实》一文,《文艺争鸣》,2003年第6期。]。在《视像与》一文中,我们看到的满是对技术带来的视像的消费与生产所开启的人的高潮的誉美之辞。王德胜说:“视像的生产高度激化了对于当代技术的利用,同时也进一步凸现出技术力量在人的日常生活审美化方面的巨大作用。”“通过视像的生产,当代技术前所未有地在人的日常审美领域获得了自己的美学话语权。”[注:同上文。]陶东风和金元浦则主要对市场化和商业化(也包括传播技术)带来的日常生活审美化现象充满乐观,所以他们主张文艺学要越过传统边界去关注各种大众审美文化。虽然他们也声称自己是带着批判意识去从事大众文化研究的,如陶东风宣称它在进行日常生活审美化研究时是“站在真正的‘大众’与弱势群体一边的”[注:陶东风《研究大众文化与消费主义的三种范式及其西方资源――兼谈“日常生活的审美化”并答赵勇博士》一文,《河北学刊》,2004年第5期。],金元浦也认为他“对当代世界‘悦目的盛宴’下‘审美的空洞’有着高度的警惕,对制度背景下的‘审美的缺失’和‘审美的不公’提出了严肃的批判”[注:金元浦《重构一种陈述――关于当下文艺学的学科检讨》一文,《文艺研究》,2005年第7期。]。但是正如赵勇批评陶东风所说的那样:“在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文化批评/文化研究的具体语境中,”他“采取的是一种不断后撤的姿态和立场”。[注:赵勇《谁的“日常生活审美化”?怎样做“文化研究”?――与陶东风教授商榷》一文,《河北学刊》,2004年第5期。]笔者以为这个批评也完全适用于金元浦。在陶东风、金元浦等人的文章中,虽然可以看到他们的类似的只言片语的表态,但是事实是,每在在表达完他们的批判姿态后,他们就与他们的研究对象完全认同为一体了。可以说,在日常生活审美化研究中,他们采取了一种十分实用和功利的态度和立场,“文学”这块人类精神栖居和游牧的飞地由于没有什么实用价值无疑在他们的放逐之列。但是我们不禁要问,“如果一个时代连文学和审美都失去了梦幻和想象,那么,这个时代还能算是正常的吗?”[注:鲁枢元《评所谓“新的美学原则”的崛起――“审美日常生活化”的价值取向析疑》一文,《文艺争鸣》,2004年第3期。]
其二,极端地历史主义和反本质主义文学观。为了为其日常生活审美化研究寻找理论根据,日常生活审美论者自然要颠覆传统的文学观,而其中最干净省事的办法无非就是以一种跨越边界、填平鸿沟的后现代主义态度消解一切学科界限。陶东风说:“其实,文艺学的学科边界也好,其研究对象与方法也好,乃至于‘文学’、‘艺术’的概念本身,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移动的变化的,它不是一种‘客观’存在于那里等待人去发现的永恒实体,而是各种复杂的社会文化力量的建构物,不是被发现的而是被建构的。”[注:陶东风《移动的边界与文学理论的开放性》一文,《文学评论》,2004年第6期。]“‘审美’(其实质是艺术活动的自主性)本身即是一种意识形态,是一种历史的、社会的和地方性的知识――文化建构”[注:陶东风《大学文艺学的学科反思》一文,《文学评论》,2001年第5期。]。金元浦也认为,“历史上从来没有固定不变的文学。……。同样,文艺学内所包含的文学的体裁或种类也从来不是固定不变的。文学的边界实际上一直都在变动中。”[注:金元浦《文艺学的问题意识与文艺学转向》一文,《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3年第6期。]在消解了文学的边界和审美的自主性以后,日常生活审美论者所要求的合法性也就获得了。不可否认文学发展的历史性,但是也要看到古今中外的文学在追求审美和自由超越的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所谓“东海西海,心理攸同;南学北学,道术未裂”[注:钱钟书《谈艺录•序》,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1页。],这是无论如何也否定不了的。正是有一代又一代不懈的文学和文学理论建构,才有了我们今天称之为的文学和文学理论史。作为人类自由超越和审美精神的完美表达的文学,也是那些仅只具有感性悦目和抚慰功能的大众审美文化所不能比拟的。因为它们的美仍然是浅层次的,是一种“眼睛的美学”而不能给人以心灵的震撼和冲击。试想一下,如果大家都在文化的“视觉转向”中变得只会读图了,那么这个世界中人们的精神世界将会怎样的荒芜和粗俗?
其三,严重混淆大众文化和文学的本质区别和界限,反映了他们文学观上的极度混乱。王德胜之所以主张抛弃超越的美学而鼓吹一种“眼睛的美学”,就是因为它能“与人在日常生活里的视觉满足和满足欲望直接相关”,认为它们才是“我们时代日常生活的美学核心”。[注:王德胜《视像与――我们时代日常生活的美学现实》一文,《文艺争鸣》,2003年第6期。]陶东风、金元浦之所以主张文艺学的越界,也是因为他们认为社会生活中“物质层次的衣、食、住、行需要,也大大地文化化,审美化了”[注:金元浦《当代文艺学的“文化的转向”》一文,《社会科学》,2002年第3期。],这种审美化“使审美现象发生了大规模的位移:审美从传统的理论思辨和纯文艺领域急剧扩展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从而“深刻地导致了文学艺术以及文化领域的生产、传播、消费方式的变化,乃至改变了有关‘文学’、‘艺术’的定义”。